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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賣補貼大戰從激烈厮殺進入長期平穩推進階段後,對于大多數餐飲商家的直接影響不再那麽劇烈,但美團今年年底要開1萬家衛星店、3年開1200家店浣熊食堂、拼好飯與1萬個品牌擴大合作、京東要開1萬家七鮮小廚,等等動作都表明,平台圍繞外賣的競爭會持續。
且由此産生的對商家生意的影響,將不只體現在補貼層面,還體現在各種新形式的外賣供給在出現並不斷擴大份額。
對商家來說,自外賣出現以來,外賣的作用就是作爲線上新渠道,可以帶來新客、新增單量。但與此同時,因爲外賣本身需要額外的包裝、打包、配送費用,因爲要支付平台的技術服務費,要做補貼等各種營銷,以及外賣消費多爲一人食,連帶銷售、複購也不如堂食,通常導致,商家做外賣的客單價、毛利都比堂食要低。
這也是爲什麽此次外賣大戰,對大多數商家的影響有一個基本共性,就是外賣單量、占比在提升,在客單價、毛利率在下降。
當然,不同商家對這些影響的接受程度、轉化能力不同,把變動轉化爲機遇的能力也有差異。以及,任何一場由補貼、營銷、玩法驅動的行業變化,短期內可能會拼流量能力、拼先機把握能力,最終還是要回到成本、效率、體驗,拼供應鏈能力、産品能力。
這也是在一個平台仍在繼續投入補貼、繼續擴大新供給覆蓋範圍的外賣環境下,所有商家在思考如何與外賣長期共存時,都不能忽視的一個維度。
影響基本面:外賣單量、占比提升,客單價、毛利率下降
外賣補貼大戰,給所有商家的影響,至少有一個共性的基本面,就是外賣單量的提升——這也是外賣大戰最先形成影響、幾大平台戰報裏最高頻比拼的維度。以及由外賣單量提升帶來的外賣占比提升,和因爲激烈補貼追求低單價,大概率會導致的門店整體客單價、毛利率下降。
正餐品牌西貝的創始人賈國龍就曾提到,其門店曾一下沖進來1.1萬單低價單;「外賣原來還有微利,現在連微利都沒了」;廣州的8家店裏,「有6家店的外賣是賠錢在做」。
我們接觸的案例裏,湖南烤串品牌「客串出品」是本地連鎖商家,在長沙有12家直營門店,包括商場店和社區店。外賣負責人方琦告訴我們,除疫情期間無法堂食導致外賣占比達到六七成外,一直以來,客串外賣比例控制在三成左右。今年外賣大戰開始後,其外賣單量整體增長了20-30%。
其中,美團單量一直在單店日均200單左右浮動,京東單量曾迅速增加到40多單又在補貼放緩後迅速下滑,餓了麽單量則先降後升。
在客單價和毛利上,客串出品的社區店,人均客單價80-90元。其中,因外賣要付出額外的平台抽傭、包裝、人工打包成本,以及居家場景的外賣客戶很少下單作爲餐飲利潤大頭的酒水,導致其在外賣平台的收入到手率通常只有堂食的60%。
個體商家情況類似。
樺星冰室是洛陽洛龍區一家茶餐廳,面積170平,10-12張桌子。老板樺仔告訴我們,這家店之前堂食和外賣的比例是7:3,現在爲6:4;「人均客單價和總營業額都比之前有所下降」,「甚至有顧客會心理上覺得我用的食材沒之前好」。
而外賣單量和占比提升,客單價和毛利下降,作用在不同商家頭上,對商家生意的短期和長期影響又是不同的。
其中,本身就更有品牌優勢、規模優勢、私域外賣能力的大連鎖品牌,會更積極地看待外賣大戰的影響。
睙徵瑞幸在新发布的Q2财报中表示,「本次外卖平台的补贴活动,一定程度上给我们聚焦规模增长的竞争策略,创造了一个相对有利的外部环境」。
從數據來看,瑞幸月均交易用戶數創新高,達9170萬人;門店數量實現了「快于規劃」的擴張,二季度門店淨增超過2000家,上半年整體淨增3800家。最核心的淨利率爲11.3%,自營門店利潤率爲21%,與去年同期持平。
其原因則被歸結爲,有很好的「規模、效率、交付和供應鏈優勢」,因此可以更好適應補貼大戰催生的「短期快速增加的需求」。
庫迪也在日均單量、新開門店數量上獲得突出表現。據一覽商業數據,庫迪Q2單月新開門店數分別爲304家、590家、903家,6月份的新開門店數甚至超過了瑞幸的661家。
對比之下,一些本身就做性價比堂食的個體門店,則會出現堂食被搶占、外賣也沒有增量的情況。安徽一家馄饨店老板在抖音發布沒有堂食、利潤下跌的視頻後,一批個體店老板在評論區留言:「這就是爲什麽我從來不做外賣」。
外賣市場還會怎麽變
外賣市場會繼續變,不僅補貼會持續,外賣供給的形式也在變。
補貼層面,美團、淘寶闪购仍在每天发券,淘寶闪购仍在签新的代言人、做活动,最近还升级了淘寶大会员系统。只要「大淘寶」的目标不变,外卖作为流量来源的策略就不会变,外卖单量、流量的提升,是在为大淘寶做组织、供给、会员系统、履约的打通,进而唤醒其作为大消费平台上的优势,争取时间和空间。
供給層面,在我們看來,美團做拼好飯、衛星店、浣熊食堂,京東做七鮮小廚,盡管形式不同,核心都是通過外賣供給創新,除了滿足消費者的性價比、品質外賣需求,還期望爲不同類型的餐飲商家找到更能兼顧品質、單量與收益的外賣形式。
睙徵拼好饭的核心是在品牌既有门店里筛选、打造性价比的单品爆品。通过做需求集约、配送集约、供应链集约,帮商家降成本、提高销量。
衛星店主要面向品牌商家,在品牌自有門店周圍鋪設多個純外賣店,通過提高門店覆蓋率、降低租金的方式,提升單量,降低成本。不過有曾合作美團衛星店的商家提醒我們,美團衛星店要做好衛星店與品牌常規門店的區別,否則會幹擾品牌形象。
浣熊食堂比衛星店更進一步,相當于外賣集合店。美團提供地址,商家作爲檔口入駐,商家也可從美團的供應鏈系統快驢做食材采購。同樣提高了門店覆蓋率,降低租金成本,且能與同一個浣熊食堂的其他品牌形成協同效應。
京東的七鮮小廚與浣熊食堂類似,區別是浣熊食堂爲平台模式,七鮮小廚爲京東外賣和商家合營,商家提供配方,京東負責選址、采購、制作、售賣。並且強調,商家提供配方除有保底收入,還可隨七鮮小廚全國開店突破品牌自身開店範圍和數量的限制,獲得額外的銷售分成。
作爲京東通過供應鏈模式做外賣供給創新的嘗試,七鮮小廚的顛覆性確實很強,但也有業內人士認爲,七鲜小厨要想像京东電商一样走更偏自营的模式,会难得多,因为「餐饮不像3C一样标准化」。
我們也認爲,七鮮小廚目前的模式或許不是京東供應鏈模式做外賣的最終解,未來還會繼續變。
但不論上述哪種形式,本質都是在試圖松動餐飲行業原本非常穩固、咬合非常緊密的食材-人工-租金三座大山。
但餐饮是否可以,以及多大程度上可以像電商一样实现工厂与售卖场景的分离,实现工厂直达消费者,实现更大规模的快速复制,还远没有形成行业共识,需关注后续发展。
所有商家都不確定:接下來應該怎麽做
因此,面對這樣一個多維變化的外賣市場,商家們目前最核心的關注,是接下來應該怎麽做?
是否要繼續跟進補貼,多大程度跟進,是否要與拼好飯、浣熊食堂、衛星店、七鮮小廚合作,如何合作?沒有人有明確的標准答案。所有商家都站在十字路口。
拿其中最緊迫的補貼來說,不做,客戶流失,單量、收入、份額漸少。做,單價低、毛利低、且要付出更多。就像賈國龍所說,「外賣對我們來說,就是一個不做不行、做又很難掙錢的業務」。如今西貝外賣占比40%,賈國龍理想情況是不超過20%,但「做著做著就做成了這麽大」。這就是大多數餐廳的真實寫照。
經曆過疫情期間只能依賴外賣、且大概率只能依賴美團這麽一家外賣平台的情況之後,大多數餐飲商家已經有了要控制外賣比例的意識,關鍵是如何控制。
樺星冰室的樺仔做了三個調整動作:一,打包成本降低,包裝袋從紙質環保袋換成塑料袋,單個成本可以從3毛降低到3分錢;二,謹慎測試不同優惠券對流量的影響到底有多大,看是否能找成本不那麽高的優惠券;三,調整菜品結構,將引流品:性價比品:自己真正想做的菜品比例控制在2:2:1。
樺仔是香港傳統餐飲人,十多歲跟著老師傅在香港餐廳打工,耳濡目染以及追求的是打造一家爲社區熟客服務的「有溫度的堂食店」。這樣的店注定非常講究物料、制作,乃至門店的各種細節。
有熟客爲我們描述:樺星冰室的鮑魚海鮮飯,一份大概35塊錢,有一小部分固定受衆,但是做起來麻煩;蛋撻10塊錢一個,但是很一大塊兒;鳗魚飯的鳗魚是從福建快遞過來,有些原料甚至從香港發貨,香港物流發不過來就暫時不做,「挺較真的」。
客串出品的選擇是,通過優先保證堂食、控制外賣品的數量(門店正常70多個品,上線到外賣平台的只有40多個)等方式,控制外賣比例。方琦認爲,平台補貼逐漸降溫後,他們就可以慢慢把外賣比例調回35%左右。
他還提到,現在客串對外賣平台的訴求,是提高3公裏範圍的曝光,而不是銷量。
客串今年的重點也不在外賣,而是諸如:繼續強化供應鏈優勢(客串出品的特色是牛肉烤串,他們有自己的牛屠宰場,希望把牛身上所有的材都利用起來,站穩「牛肉」這個品類,讓消費者在湖南,想到牛肉烤串,就想到客串出品);開發更多有傳播性的品,如適合拍照的小吃;以及嘗試在小紅書做更多傳播。
其實,外賣大戰無論給商家的具體影響如何,都給商家強化了一個認知,那就是線上化變得越來越重要。實際上抖音團購攻城略地之後,商家們已經感受到這點。外賣只是線上化的又一種形式而已。
樺仔已經意識到,「必須做線上,不然就等著倒閉」。他會在小紅書回複幾乎每一個提到自己的筆記,在評論區跟他們互動。他計劃在小紅書另開一個賬號,坐在自己的店裏,教人說粵語。
餐飲行業本身也在周期性變化階段,星級酒店擺地攤、開快餐店;包房消失;各種各樣的品牌門店變小、做店中店、純外賣店等等現象都說明,餐飲在繼續往一人食、性價比的方向進化。外賣一定程度上是符合這個趨勢的,只是外賣的進化同時也要滿足品質、健康的需求。外賣平台的各種供給創新也是在用不同方式抓這個機會。
所以,如何參與外賣只是餐飲商家適應市場變化的其中一個方面,最終還是找各種方式適應當下的消費需求,回到整體的成本、收入、利潤優化上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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